树观察：心理健康咨询适合中国国情吗？

心理咨询作为一个标准化的行业在中国诞生仅仅只有十多年的时间（是从2002年开始的）。作为一个新兴的行业，它有着太多需要完善的地方。中国的心理咨询师们在辛苦的工作，治愈了大量的心理患者，做出了可观的贡献，其中包括我的恩师和同学。虽然问题还是存在的，我只是提出一个新的思路，希望引起大家的思考。

从历史上看，有很多西方过来的东西并不适合中国的国情。西方人的思维模式和东方人不一样，所以他们的理论和产品也不一定适合中国。有一个游戏，看你的思维是东方式还是西方式。有一个题目是这样的。

左图中间这个人是快乐的，还是不快乐的？

西方人大多很干脆的选择了“快乐”；上面这位日本妹妹回答代表了大多数东方人的想法“周围的人都那么生气，他怎么可能快乐呢？”

….我们如此不同….

36氪上有一篇文章：

为什么照抄 Snapchat 的阅后即焚在国内做不起来？

其中有一段话揭示了东西方人的不同：美国人开放、热情、富有开创精神，他们总是倾向于在朋友前表现出不一样的一面，总是想着法儿不顾形象去 surprise 小伙伴们。他们认为一成不变是特别不 cool 的呆傻行为。这种普遍的想法，加上因和阅后即焚的气质相符的推波助澜，使得 Snapchat 活跃度极高，每天有 4 亿张相片被分享。

反观我们，和老美正相反，我们总是在熟人面前尽力保持固有的印象，生怕出现了一丝差池而形象尽毁，因为我们从小被教育为循规蹈矩、审慎中庸不要极端。对于变化，我们有一种天生的抗拒，因为变化让我们觉得不安全。在这种国民性格下，我们能发的图片，绝不能出格。即使有了阅后即焚，我们想发的 也绝不超出微博、朋友圈能发的范畴。

…. C2C….

然后我们要说到今天的主题，心理咨询这个行业也是西方完全copy to china的。它现在的情况是如何的呢？

心理服务的变现方式主要是咨询师培训和企业EAP。高昂的培训费用和不断的学习是年轻的心理咨询师的常态。埋头学一堆课程的咨询师，想一想，市场在哪里，真正的病人在哪里。在一个不接触来访者的环境下学习，没有任何实践，这样的学习是不是有点像鸵鸟或者是在转化焦虑。

心理咨询的悖论。怎样训练心理咨询师是一个难题。涉及到一个悖论：开始上手的咨询师会搞砸一批来访者，只有逐渐有了经验后，才可能慢慢找到感觉。这件事情的难点是，学习知识的过程如何与解决问题的能力很好的对接？说一句题外话，我觉得需要增加针对案例的实战训练。但是从心理学教育市场来看，教理论比较容易，要带学生实战训练却很难，很占用时间。所以，学习的机会多，实训的机会少，这是一个初学者遇到的最大问题，也是行业发展的问题。

从心理学App来看，截至2021年，简单心理、壹心理、心理记、知遇等具备移动互联思维的企业率先开发出自己的APP平台。这对相对传统、惯常讲究深耕细作的心理咨询行业是一种走向市场化的尝试。 但是众多心理类APP中并没有出现市场知名度、传播度特别突出的角色。 大部分心理学软件还在打知名度，开拓市场，寻找模式，盈利的很少，鸡汤类的却很受欢迎。

还有一个突出的情况是精神病医院爆满，医院里的医生满负荷运转，叫苦不迭。

关键性的问题，还是心理咨询的模式没有被市场广泛接受。

因为精神病医院解决的是刚需，是不得不看，必须要看的病。年轻的心理咨询师要进入行业，需要学习，也是刚需。但是心理咨询的主业，个人心理咨询，发展却和社会文化经济的发展不相称。

….东方文化….

大多数人对于一些可以忍受的病，很多人就忍了，不去看，尤其是心理上的，这个和东方人的性格有关。心理咨询师是一个陌生人，面对陌生人谈自己的心事又是一个障碍，从安全来说，在一个缺乏信任感的社会里，向别人泄漏自己的秘密就像是泄露了密码。所以患者往往会忍受，寻找其他方式自己消化掉。

在做心理咨询师前，我曾经是一个软件产品经理，在互联网公司工作过。在公司上班的时间里，我成了义务辅导员（属于朋友之间的聊天疏解）。聊过几个人，比较深的谈话大都是在他们将要离职的时候，才有勇气问我。其中有几个印象很深，一个是为什么这么懒，一个是失恋的问题，一个是人际交往的问题，还有抑郁情绪导致的失眠问题等等。这些问题他们会去找心理医生吗？如果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同事，可能他们永远也不会。只有到无法忍受了，要崩溃了，才会去。找医生是一个事件，说明了他自己认为他已经很严重了。有时候，这是人永远也无法做到的。这是一种文化积淀，也许要好几代人才可以改变。

反观西方人不一样。他们很直率，像是那个微笑的男孩一样。他们坦率，直接，具有就事论事的解决问题的态度。这是文化的特点，也是历史的传承。西方的科学就是这样，分析的，解决问题的。他们把情况分解，锁定出问题的部分，并且解决。

我来举一个例子。当西方人认定以了一个邪恶的政权的时候，他们发动战争。就像是伊拉克战争，打掉了萨达姆，利比亚，搞掉了卡扎菲，但是没有带来和平民主反而战乱不休。为什么？没有照顾到政治环境，历史文化。当然，里面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，这里不探究了。以所谓的“普世价值”之名来消灭别人，这本身是一种文化中心主义。

这是缺乏整体性的例子，以西方价值观标榜自己的美国政府，在管理这个世界，在治疗世界的问题，但是治疗并不成功，因为他们的思维模式有问题。不是什么问题用“精确清除”都可以解决的。

同样的问题发生在心理咨询上。

以西方血统的心理咨询认为，他们认为病是错误的，是需要除去的。西方医学理论就是以去除患者的症状为目标。这里有一个健康的概念，除了这个概念，其他的都是需要改变的。这个观点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。这像那个站在中间微笑的人，尽管周围的人都不开心，西方人仍然认为他是高兴的。

心理咨询的模式值得探究。精神疾病的有效治愈指的是临床治愈（症状消除），这个过程只是在一个时间点发生的，而人的发展却是一生的。比如说抑郁症，癔症，受到环境的影响，人自身素质的影响，就算是解决了一时的困难，但是终究不能解决一生的困难，很多心理疾病的复发率很高。在这样的模式下，很可能人的一生都需要心理咨询师来修剪自己，不然就会回到过去。

这将会浪费很大的资源。在一个充分成长的社会里，很多病也许根本就不应该发生。人本身需要有抵抗力，而增强人的心理抵抗力，是低成本的，可实现的，而且是终生的。

从目前的状况来看，中国医疗资源太少，心理咨询师太少。而中国大概有1.9亿人在一生中需要接受专业的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。从广义的角度，每个人的心理成长都需要服务。从心理咨询的原理出发，我们知道必须要收费，甚至有人提出“穷人注定不是心理咨询的服务对象。”必须收费像是一条法律，从弗洛伊德开始，没有受到任何质疑，而且深入人心。

这是一个体系，在这个体系里，这些现存的所有原则都是没错的，存在的问题都是正常的。但是这个体系有可能有不健全的地方吗？在本文，我们用开放式的探讨问题，每一种权威都要审视，每一种可能性我们都不排除去讨论。我们要讨论的是让心理服务和国情更好的结合，唤醒中国人对心理服务的意识和需求，打开中国的个人心理服务的市场，探讨一种更好的心理服务的方式。在这个前提下，我们可以推到一切，重新来过。毕竟，我们只是在探讨一种想法，言者无罪。

笔者认为，心理服务在中国的发展，可以考虑另辟蹊径，寻找一条本土化的道路与当下的心理服务模式互补。我在这里提一点自己的看法，希望借这个机会大家可以讨论一下。

有两个地方可以提供思路，一个是我们的祖先，一个是现代科技。

我对中国文化了解得很肤浅，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，还要去问我们的老祖宗。我们遗忘他们已经太久了。

我们对比一下中医和西医的理论不同。

先说一下，对中医那一套，可能有些人有些不适应，认为那是迷信，伪科学。抱有这种观点的人大多对传统文化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，或者曾经遇到过不靠谱的人形成了固定的思维。多了解一些传统的知识，也许你的看法会有所改变，传统文化对我们的心理咨询有着很大的好处的，毕竟我们面对的是中国人。

中国古代的医学思想，把人看作是一个模糊的整体。人的过去，现在和未来，甚至往前的几代人和往后的几代人，都是属于一个整体，生命是一个连续的过程。我们心理咨询有时候会遇到心理病代际相传的情况，也会遇到家庭、文化环境导致的疾病，这也是属于一个整体范畴。

严格地说，中医没在那儿治病，中医治的是一个整体的人。佛家有句话叫“因缘相合则为果”。因，指产生结果的直接原因；缘，指由外来相助的间接原因。后面是结果。那么致病的因子是因，得病就是果，中间就有一个条件，这个条件就是“缘”。西医治病是从因入手，要杀死这种细菌病毒也好，杀死这个癌细胞也好，他都是从因入手的；那么中医治病从哪儿入手的？从“缘”入手，从条件入手。认为只要把这个条件切断了，这个因是不会变成果的，中医治病的基本理念是这么个理念。

那么中医针对的是人，而西医针对的是病。中医从人的根本出发巩固提升人的抵抗力，从心理咨询上来说，帮助你提高抵御心理疾病的身心基础，而西医的治疗目标是消除你的症状，一旦达成目标，就可以拍拍手说，你可以走了。

这里提一下最近比较热的正念疗法。正念疗法是我非常感兴趣的一个领域，在很多方面都颠覆了西方以疾病为中心的服务理念。正念疗法不是专门针对人的某种病症来的，实际上和中医一样可以治疗很多病症。从心理治疗上，正念疗法被广泛应用于治疗和缓解焦虑、抑郁、强迫、冲动等情绪心理问题。同时在人格障碍、压力相关障碍、人际沟通、成瘾、饮食障碍、物质滥用、癫痫病和儿童多动症等方面的治疗中也有大量应用。这些实际运用的案例都是有文献和数据的，这些互联网上都可以搜到。

正念疗法操作很简单，他的目的是提高人的抵抗能力，他对来访者的心理疾病是完全接纳的，甚至是忽视的。在这个意义上，心理咨询师扮演的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咨询师，而是一个教练的角色。正念疗法来源于佛教的理论，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西方实证主义科学的系统。在这个系统中，所有我们熟知的原理都已经被颠覆了。而我认为长达几千年的时间，东方人就是用这种理念和技术来进行心理治疗的。

近年来正念疗法在世界范围内开始普及。这种模式我们可以了解一下，是不是对解决我们面临的一些问题有启发意义。心理教练一对多的方式可以有效缓解咨询师的供需矛盾，普惠的收费同样打开了中国的市场，照顾了大众，而这种学习训练的方法避免了患者和咨询师接触的障碍，多了一种心理服务的思路和方法，而且这种方法不但可以救治心理患者，而且可以使人不断成长。这个方面我有过学习和思考，感兴趣的同事可以加我，微信号：zudygg，我们共同学习讨论。

改变现状的另外一个机会是现代的健康科技。人工智能、大数据、可穿戴设备已经进入心理服务的领域，这就是通过“时间”来解决问题的方法，现在这个机会已经站在我们的门口了。

我曾经在一家领先的心理教育公司服务过，了解到一些尖端的科技。如视频会诊，通过可穿戴设备采集来访者身体数据，程序自动提供诊断建议，通过分析大数据进行疾病的分布和迁徙情况追踪等等。这些技术都在开发中，必然会对中国的心理服务提供很大的助力，甚至彻底改变心理服务的形态和模式。到时候可以研发出帮助年轻咨询师实训的软件，解决我开篇提到的问题。

这篇文章到此结束，不论你有什么想法和意见，欢迎和我讨论。我们总是在改变中成长。能提出有争议的问题，引发思考和改变，也是一种稀缺资源吧。我希望我们可以互相成为彼此的资源，互相学习，共同进步。